提起西汉时期的司马迁,我们会想起被鲁迅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史记》,也会想起他在四十八岁时遭受的残暴屈辱的宫刑。《史记》一书正是在司马迁受宫刑之后发奋努力完成的,“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是太史公一生真实的写照。大多数人都知道司马迁是因帮被俘投敌的李陵辩护而受刑,那么此事是否另有隐情呢?让重温那段历史,探究司马迁为何为冒死李陵辩护,而汉武帝又为何动怒处以重刑吧。
一、司马迁为李陵辩护之始末
李陵的知名度可能不是很高,但是李陵的爷爷西汉名将李广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关。”中的“飞将”便是指李广。司马迁曾说李陵“其为人,自奇士,事亲孝,与士信,临财廉,取予义,分别有让,恭俭下人,常思奋不顾身,以拘国家之急,其所蓄积也,仆以为有国士之风。”
西汉二年,李广利讨伐匈奴,汉武帝命令李陵在后面“将辎重”,李陵不愿意,自请独当一面,于是他遂领五千名步卒深入疆界。结果这支步兵恰好遇上了匈奴大队,李陵及其部下在当时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战斗。然而由于寡不敌众,李广利又拒绝发兵救援,李陵一支孤军只能且战且退,最后全军覆没。
李陵没有以身殉国,而是选择了“一失足即成千古恨”的投降一途。消息传到西汉朝廷后引起汉武帝震怒,朝堂之上,看武帝眼色行事的满朝文武自然也对李陵发出义正辞严的谴责,一致要求予以严惩。只有司马迁对此持不同看法。但他一是碍于人微言轻,考虑到自己的意见讲出来不起作用,二是怕与大多数朝臣的意见相左,于是而隐忍不发。汉武帝发现朝臣中只有司马迁未表态,特意召他询问,司马迁于是和盘托出了自己的意见,结果陷入不测之罪。
二、司马迁冒死辩护之因
司马迁在《报任少卿书》中对辩护一事做了如下描述:“夫人臣出万死不顾一生之计,赴公家之难,斯已奇矣。今举事一不当,而全躯保妻子之臣随而媒孽其短,仆诚私心痛之。”“然陵一呼劳军,士无不起,躬自流涕,沬自饮泣,更张空弮,冒白刃,北首争死敌者。陵未没时,使有来报,汉公卿王侯皆奉觞上寿。后数日,陵败书闻,主上为之食不甘味,听朝不怡。大臣忧惧,不知所出。仆窃不自料其卑贱,见主上惨凄怛悼,诚欲效其款款之愚,以为李陵素与士大夫绝甘分少,能得人之死力,虽古之名将,不能过也。身虽陷败,彼观其意,且欲得其当而报于汉。”
由此看来,司马迁为李陵辨护的理由有三点:一是他品格高尚,“有国士之风”;二是李陵投降是出于万般无奈,身不由己,但他内心还是向着故国的,投降只是权宜之计,所谓“欲得其当而报汉”;是他尽管在这场战役中失败,但也给了敌人重创,“功亦足以暴于天下”。另外,笔者认为此时的司马迁入世不深,阅历太浅。太史令的职务打交道的是以往留下来的文献典籍,司马迁终日沉浸在与古人的对话中,对于现实中官场的黑暗,人心的叵测了解太少,所以他敢于面对盛怒的汉武帝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三、汉武帝判以重刑之因
什么是宫刑呢?宫刑,也被称为腐刑,是古代一种破坏生殖的残酷肉刑。郑玄给《周礼·秋官·司刑》作注说“丈夫则割其势,女子闭于宫中。”遭受宫刑后的司马迁悲痛欲绝,他在《报任少卿书》中写道:“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身……最下腐刑极矣。”司马迁在当时官居太史令,而且深得汉武帝的信任,为什么会因几句劝谏而遭此惨祸呢?
汉武帝给司马迁的罪名是“沮贰师”和“诬上”。征伐匈奴李陵只是偏师,而主力大军则是贰师将军李广利,李广利是武帝宠姬李夫人和宠臣李延年的长兄。司马迁渲染偏师李陵苦战的功劳,自然就轻视冷落了李广利这个天子的宠臣,这就是所谓的“沮贰师”。同时,司马迁既然反复申张李陵的对汉忠义,极力说明李陵失败投降的不得已,那么失败的责任只有归在汉武帝给他的兵太少,又不派得力的人去接应,从而使这支小部队孤军无援。于是,李陵败军的责任很自然地就归到朝廷方面来了,这就是所谓的“诬上”。这两项罪名可是实实在在的戳到了汉武帝的痛处。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汉武帝对司马迁的不满积蓄已久。司马迁写的《史记》中有许多进步的但是不能为当时所容的观点,如肯定秦王朝的历史功绩,同情汉朝酷吏统治下爆发的农民起义等。司马迁有一种敢于坚持实理、秉笔直书的精神,他批判汉帝国的黑暗面,揭穿当时某些圣君贤相们的种种阴私,表现对当时儒学掩饰下的酷吏政治的反感,这些都是不能被汉武帝以及他所宠用的将相们所容的。据卫宏《汉书·旧仪注》云:“司马迁作《景帝本纪》,极言其短,及武帝过,武帝怒而削去之。后坐举李陵,陵降匈奴,故下迁蚕室。”可见,汉武帝判次重刑也是新仇旧怨一起发作的结果。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拜读太史公的《报任少卿书》只觉字字泣血,不禁被其中的慷慨情怀感动。宫刑没有毁掉司马迁,反而让他发愤著书,在极度的肉体和精神的屈辱中完成了《史记》这一著作,这种精神让今天的我们唏嘘不已,也值得我们去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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