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亘古无际的长夜总需要一位时势英雄来照亮前途,用劈山开道之力来驱散那铭刻进骨子里的卑弱与迷茫,但这位天降大任的英雄迟迟未能露面,似在等待恰好时机来一次横空出世。历史的天空是有情的,它会随人间百事的屈伸刚柔而变换心情,而不会随意而安地追逐流量般的世俗。
百万里山河江海的翻滚惊起了龙腾入渊的暴躁和倔强,企图拼尽全力作最后一搏以挽回那视死如归的尊严。过往盛世的油画再也不能粉饰那扇褪却星辰之光的门面,遥远无常的中国人在腐旧不堪的铜镜里望着疮痍满目的自我形象,布满无数伤痛的肢体被褴褛遮住。中国人终于在长夜之中觉醒,而不是选择在长夜中灭亡。觉醒的代价固然很昂贵,可是反抗的代价更昂贵……
发生1851太平天国运动纵贯全国南北十余省,新教之势祸乱二十余年,搅得大半个中国地翻天覆。天王洪秀全意以耶稣上帝为地位独尊,对西方各路神仙及各路蛮夷竞称兄道弟,对孔孟儒学和道释杂流竞视做害教劣行和腐酒糟粕,因此大肆捕杀道佛杂士,焚烧大量儒文典籍,销毁沿途所见孔庙、道观,佛寺庙等除新教有关的旧教标志物。
这些做法,让天国之前救黎民于水火的高尚理想辗变成变态恐怖的思想激进和屠官乱世的历史倒退。即使推翻了满清政府,所建立的只是甚于清廷危害百倍的暴力政权。
更紧要的是,儒学文化的大难无疑是撼动了封建帝国的上层建筑和精神支撑,碰触了大清风华的百年逆鳞。因儒家理论正是清朝借以安根续命、赓延统治的思想生命线,所以清廷不会轻易地放过太平军。于是,一位传统儒学的追随者——曾国藩,就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事实上,此时便身居高位的曾国藩便是太平军的死敌,残酷不仁、伤民虐贫的太平天国农民军也成为了大清的敌人。这位被誉称“晚清第一大儒”和“文中飞将、武中才臣”的全能异士被近代中国挑剔的历史看中,就注定他需要承载非同一般的“救清重责”和国家担当。
晚清重臣曾国藩的家世族脉树大根深,无论是在朝廷还是地方,都有曾氏子孙和得意门徒的声影攒动。文正是曾国藩的谥号,与北宋名相范仲淹同谥,这足以彰显朝廷及后世对他的褒评与肯定。曾国藩从小没有吃过生活的大苦,仰仗丰厚家世和孜孜不辍的修学毅力,年轻时便搏得兵部侍郎相当于现在国防副部长的能职。
但年少轻的他资历尚浅,未能得到大多冷眼同僚者的信任,还反受朝中佞奸的无端排挤。因此,曾国藩未能树立足够的威望,官场的明争暗斗也在不断消磨实力派的说服力而泯然众人间。第一次鸦片战争时,曾国藩的态度也是一般士大夫的态度,直到第二次炮击的卷土重来才让曾国藩真正的清醒,必须经济兴国、工业强国,方可兵强富国的真理被曾国藩牢牢攥在了手里。而且,内忧加剧和外患严重的局面促使了洋务运动的开展,各部各项改革事宜急需尽快提上日程。
于是,清廷内部集结了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张之洞等晚清四大名臣,同恭亲王奕携手并进,带来了同光盛世这个用劳累和疲惫换来的一次回光返照。洋务改革初期,他们加速提升军事工业的威能,造枪造炮造船,组建装备枪炮的新式军队。而这些不计成本价格的无奈操弄,本就是为镇压农民起义专门而设,枪炮和新型军队日后被迅速投入到南方绞杀太平军、北方捻军以及陕甘起义的战场。
曾国藩虽是旧文化、旧社会的上佳代表,但也将新思想、新方法应用和实践于平叛之中。组织地方团练而形成有建制的湘军正是新旧社会杂糅的产物,也是曾国藩所依仗的平叛中坚。地方团练的主要任务不光是平定乱军,还可剿灭苟存于乡野荒川间的流匪盗寇,其内部成员多来源于本地农民,农时耕田开荒,战时便完成军民之间的角色互换,其灵活性和协调性比当时的体制化常备军更强。
中国的旧文化自然要被曾国藩充分熟练地运用,以此作为湘兵战斗力提升的精神基础。曾国藩常常向底层躬身莅教,身体力行地督检新军的日常训练。那样的应急性传统思想教育权当是对付无学下民的精神蛊惑,他们受到理想型旧文化的濡染和洗礼,就能将曾国藩别样的思想和行动感染力转换成湘军的凝聚向心力。
可攥指成拳的合力再强,必要的战斗指挥再到位,一万余人的有限梦想对数十万声势浩大的起义军来说显然是实力不从心的。因此就必须适时招募有生力量,及时补充新鲜血液。于是曾国藩又用宗法思想和乡土观念来刺激农民的从军欲望。由于南方乡镇深受地方宗族主义传统的影响,村民特别注重宗法利益整体性和各家团结友睦,多是整个村落的大部分青壮劳力都心甘情愿地从良,加入曾家的剿匪平世集团。
曾国藩着实是深受数十年浸润于儒派文化的一位大儒,在这次与天敌命数的斗争过程中,他释放出了难以置信的军队力量。这种无声但有形可感的力量更胜于其李鸿章的淮军和其挚友左宗棠的楚军。他领导的湘军成为了一支评价最高、战果最丰、战斗持久力最强的晚清团练,在清末庞大多样的平叛队伍中独树一帜。
而晚清时,太平天国所铺陈的战火无疑是民族意志和中华繁荣的又一次自我内耗,持续孕育的新变是对新世界的自然反应和对旧世界的人为隔离,不受人力操控的自然力量要比人为力量更为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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